【凯源】青衣 1
一声长叹
军阀和青衣的故事，虽然是老梗啦，但是没写过好想过把瘾，有一丢丢虐还有一丢丢纠结哈哈哈哈，就一丢丢，看我真诚的眼睛~
照旧，绝不弃坑，更新尽量稳定，欢迎大家跳坑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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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，照片可以摄下灵魂。
王俊凯握着手中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，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，眼前感觉晃过了很多东西，却又掩盖在一片漆黑之下。照片上站着两个人，左边的一个穿着军装，军帽掩去了额头，只余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，如同一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。这个男人抿着嘴巴，隐隐地带着一丝笑意，细看却分辨不出嘴角上扬的弧度。他的身材颀长笔挺，肩背宽阔，四肢隐匿在军服之下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如同猎人一般迅猛的力度，随时能像箭一样，离弓疾奔。他的身侧还有一把剑。王俊凯无从判断这张照片到底距今多少年，因此不知道当时的军人应该用什么武器，但总不该还是佩剑了吧。
旁边的另一人，穿着华丽的京剧戏服——流苏云肩上绣着繁复而细致的花纹，紧束的腰箍刻画出腰部曼妙玲珑的曲线，裙外衣内，裙长衣短，左右对称的小侉子相得益彰，飘带在照片上虽是静止不动，但走起来一定款款旎旎。再看那俊扮的脸，细致的黑眼边儿，一笔向着太阳穴扬起来，乌眼珠儿奕奕有神，却不大情愿的样子。若是再往上看，仿古画仕女的高髻，细绺线尾子垂于胸前，一直到膝盖，更衬得身段婀娜，行止带风。
王俊凯又细细地端详了一番，心里道，这演的是天女吧。他将手边的那本演出剧本集翻到《天女散花》那一段，一手捏着照片，一字一句往下看了起来。
第三场，如来说，要醒千年梦，需开顷刻花。
这本书是王俊凯在网上买的，二手书，卖家的名字叫“当和尚真无聊”。王俊凯还问过他是不是真是和尚，卖家说，是啊，就在一个小破庙里，天天念经，要不就是听大妈在院子里唠嗑。
“你一和尚怎么会有青衣演出的剧本集子？”王俊凯继续问道。
“都是我们住持的。他喜欢听戏。”
小和尚效率很高地就把书给寄到了，王俊凯拆开包裹一看，还不错，七成新，草草一翻，就发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的青衣，脸色掩盖在妆面之下，只有一双眼睛，毫无保留地看着王俊凯。
兴许是别人珍藏的老照片呢。王俊凯立刻在网上找了那个小和尚卖家，问这张照片如何处理。
“那还真是有点麻烦。这张照片还挺重要的，要是让住持知道我不小心把它给弄丢了，可不得了。要是你有空，最好亲自来送一趟。”
王俊凯有点为难，心里觉得这和尚有点奇怪，“寄给你不行吗？”
“这张照片很珍贵呀，寄也勉强行吧。你要是来，寺里给你报销路费。”
王俊凯想了想，没答应，先问了地址。平城。
正巧这时候接到了小黑的电话，他匆匆地结束了和小和尚的交谈，拿起手机：“喂？”
“凯哥，出来搓一顿呗，我那曲子里有一小节老是过不去，你给指点指点？”
“指点个屁，我自己的都一头雾水呢。”
“你上次不是说要加点京剧元素？怎么又一头雾水了？别急嘛，还有时间，饭总是要吃的。”
王俊凯答应了小黑，两人约在了一家羊肉店碰头。他也是这家店的老客户了，老板都认识，店里人少得很，毕竟大夏天的还吃羊肉人实在不多。
“凯哥你真行，这么大热天的吃火锅。”小黑嘴上说着，捞起肉来一点也不含糊。
“你那曲子呢，拿出来看看。”
小黑一边嚼着食物，一边在一个黑挎包里翻了半天，“哎，我谱子呢？凯哥，我走得太急，谱子忘带了。”
王俊凯被气笑了，往小黑头上一拍：“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东西？”然后抢过他的挎包，翻找了起来：“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个大包带了点什么鬼？嗯，一个礼物？一把口琴？这又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？”
小黑一个劲儿地傻笑道：“嘿嘿嘿。一妞儿，特别正。我这次是认真的！自从遇见了她，我感觉这写曲子的灵感简直像喷泉一样。”
“那还要我指点？”王俊凯嗤笑道。
“这不是……这不是……哎，先不说我了。你呢？你那首怎么样了？”
“我？还那样。”
“我看你就是缺少爱情的滋润。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，特萌的那种。”
王俊凯朝小黑翻了一个大白眼，“滚滚滚。”
“凯哥，你不会是那什么……那什么冷淡吧？”
这个时候王俊凯特别想把火锅直接扣在小黑头上：“你是不是皮痒了？”
小黑立刻夸张地捂住脸道：“哎，不能打脸，我还要靠脸去泡妞呢。”
“就靠你这脸？”
“我脸是不能和凯哥你比啊。”小黑开了一会儿玩笑，突然又认真道：“说真的，凯哥，我看你整天为了那曲子压着精神，迟早得疯。总得找点什么事儿调剂调剂啊。”
调剂？我王俊凯突然想到小和尚和他说的那事儿，又讲给小黑听了一遍。
小黑一听就来劲儿了，激动道：“去呀？！干嘛不去？这么好的事儿！给你包路费呢！问问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，散散心，要是他们愿意包两人份儿的，那我和你一块儿去。白送的谁不要啊？”
王俊凯心中一动，天天对着张谱子也无益，或许他真该出去走走了。
和尚说他们那儿也没什么好玩的，就城里还保留了一个老戏台，勉强算是个古迹。要是他想去玩，可以住在寺里，不收住宿费。
王俊凯买了几天后的火车票，答应了和尚，亲自把照片送过去。他就带了几件换洗 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，背着一把吉他，上路了。
平城还挺远，得在火车上过一夜。摇晃的车厢和车轮滚过枕木的声音让王俊凯难以入眠，开了一盏小灯，从包里取出那本剧本集子继续看，照片还夹在里面，那青衣描了黑边儿的眼睛像会动似的，无论他从哪个角度看，都静静地盯着他。王俊凯有些发怵，将书合上。
对床的大叔已均匀地打起了鼾，像一次次奔袭上沙滩的海浪，就是难听得多了。火车行过城与城之间的地带，没有人家，漆黑一片，偶尔能辨识出一些凸起的房子，远远地看就像竖着的墓碑。下床的人突然想起了不满的哼哼，可能是开的小灯照到了他。王俊凯只好把灯关了，捂着耳朵，重新入睡。
明明之前还毫无睡意，可他很快地睡着了。他开始做梦，梦到一条静如绸带的河流，梦到河边有好几匹马在饮水，梦到一间卖茶的草铺，铺子里坐着一帮子穿相同衣服的人，他也在其中，缺了口的瓷碗里盛着亮澄澄的茶，他一闻，不该是茶，是酒。他被重重的酒香包裹住，还没喝就有些迷糊了。
“安哥。安哥！”
有人在叫他，可叫的不是他。
“走吧，安哥，咱不喝了，咱得进城去了。”
就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伙子，年纪还没有小黑大，黑亮的眼珠子像还不会独自猎食的小狼，有点儿野，还有点天真。
“你叫谁？”
“叫你啊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？二毛啊。安哥你是不是醉了？照道理不会啊，也就喝了这小半碗，还不够你润嗓子的呢！”
“我是谁？”
“……”
王俊凯听不清那小伙子又说了什么，只能朦胧得看到他那双眼睛，黝黑的皮肤，和眼角上一块狰狞的疤痕。他开始感觉喉管像被火烧过一样，灼热而刺痛，那是刚喝下去的酒。
他不喝酒。
他醒了。
天已大亮，王俊凯朦朦胧胧地想不起梦见了什么，也忘了烈酒的滋味。车厢还在摇晃，他动作迟缓地坐起来，侧头朝外面看了看，已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了。他找出牙刷杯子到厕所去洗漱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——头发凌乱，因为没睡好而隐隐有了黑眼圈，面无表情地上下摇动牙刷，满口的白色泡沫使他像个神志不清的病人，他在心里问自己，这是要去哪儿？去干嘛？
王俊凯吐掉了泡沫，漱了几遍口，手捧着凉水扑到脸上，才清醒了一点。早起的时候他像个老年人，非得喝一杯热茶才舒服。可惜他们这个车厢的开水机不知怎么坏了，他不得不跨越一个车厢找热水，还有很多人没有起来，到处混杂着一种变质的味道，从沉重的皮囊里无声地吐出浊气，眼珠子轻微地一阵颤动，又不知道梦到了什么。王俊凯倒了一杯热水，再捧回自己的车厢，对床打了一晚上呼噜的大叔也醒了，一副睡舒服了的样子伸懒腰。王俊凯坐下，喝了一口茶，热水顺着食道流下去，奇怪的是，他感觉到的不是滚烫，而是灼烧。
好像酒精干在了食管上，一遇到水顿时化成了酒，待喝到第二、第三口，又像被冲洗干净了一样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。
这时候，乘务员开始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通知，还有大概半小时，就要到平城了，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。
王俊凯背着一把吉他，拎着一只黑包，跟着前面零星的几个人下了火车，空气中弥漫着晨露清爽的味道。平城是个小站，火车在这儿仅是停留一两分钟。时间尚早，检票员一边打呵欠一边向他们招手，热情地说道：“欢迎来到平城。”
王俊凯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，上面写着三个字：“结梨寺。”他将纸条递给检票员，“这儿怎么走？”
“到门口坐1路，到终点站就是了。”检票员笑眯眯地看着王俊凯，又将纸条还给他，神秘兮兮地说：“这个寺很灵的哦。”
出了火车站，右手边就停着一辆小巴士，司机支了一把凳子，一边抽烟一边和旁边卖玉米棒的大妈唠嗑。
“师傅，这是1路吗？”王俊凯确认道。
“咱们平城就两辆公交，从火车站发车的就是1路了。小伙子，第一次来平城？”司机师傅摁灭了烟头，随意地问道。
王俊凯点点头。
“平城可不大，逛个一天，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地方都能逛到了。去哪儿啊小伙子？”
“结梨寺。”
“哟！那可是我们平城的风水宝地噢。这寺原来是不叫结梨寺的，好像叫什么灵什么寺，就因为寺里有好大一棵梨树，现在的住持才改了这个名字。”司机师傅低头看了看手表，一拍大腿道：“时间到啦，小伙子上车吧。你来的时间真巧，正好坐上了第一班车。”
这位司机师傅也热心地很，沿途充当了王俊凯的导游，到一个站就给他介绍一点平城的风土，“我们平城就三块儿风水宝地，一块儿是结梨寺，一块儿是我们马上要路过的大戏台。你别看平城现在不行了，发展跟不上了，到处还是老样子，解放前平城也还繁荣过一阵子，旧时候有钱的乡绅多了去了，大大小小十几个戏班子驻扎在这儿。也是，我们这儿的人可喜欢听戏了。后来打仗了，有钱人全逃了，平城才逐渐冷清下来。小伙子，快看，右边右边，就是那会儿听戏的门口。”
王俊凯转头看了一眼，古旧的大门倒是气派得很，要是师傅不给他介绍，他兴许会以为这儿是哪儿的大户人家。门口还有两座石狮子，怒目圆睁，生动地很。
“我们这儿都不收门票，你有空可以进去看看。最后一处风水宝地你可能就进不去了，现在是县政府，以前是个大乡绅的家，后来打仗了，谁接管了平城，谁就住进那户大房子里，现在也一样。”司机师傅可能好久都没有遇到来平城玩的年轻人了，兴奋地说了一路。
平城确实是小，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，就到终点站了。
“结梨寺，往南边在走个几百米就是了。”司机师傅不放心，跟着王俊凯下了车，特地向他指了方向。王俊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，越过路边的阴阴绿树，依稀可见明黄色的围墙。
“谢谢啦师傅。”
结梨寺的门口站在一个小和尚，小和尚身旁是一把倚在寺门边儿上的扫帚，扫帚周围是一堆落叶和黄土。小和尚专心致志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，光秃秃的脑门正对着王俊凯。
“小师父？”王俊凯轻声叫了一句。
小和尚放下手机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狡黠地笑了笑，然后朝着寺里面扯开嗓子喊了一句：“师父，客人来啦！”
“你是那个‘当和尚真无聊’？”王俊凯憋着笑问道。
小和尚一听急了，就差直接扑上来捂住王俊凯的嘴巴：“哎哟，你可别叫那个名字，要是被我师父听见了，可不得又打我手心了？”
“你师父，知道照片的事儿吗？”
小和尚朝王俊凯吐了吐舌头，“知道啦。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老人家。你一路辛苦了，先跟我进去吧。”
王俊凯点点头，跟着小和尚跨过门槛。
那一日，正是夏至。冗长的白天刚刚开始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蝉鸣。王俊凯背着吉他，走进了结梨寺，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颗梨树，枝繁叶茂，郁郁葱葱。骤然间，从寺庙的深处传来钟磬之声，灵灵清清地像一支箭，时间被拉长，箭缓慢地射向眉心，然后四肢百骸都被包裹在钟声里。
老和尚已经站在讲经堂的门口等着了。
